《登江中孤嶼》
南北朝·謝靈運
江南倦歷覽,江北曠周旋。
懷新道轉(zhuǎn)迥,尋異景不延。
亂流趨正絕,孤嶼媚中川。
云日相暉映,空水共澄鮮。
表靈物莫賞,蘊真誰為傳。
想象昆山姿,緬邈區(qū)中緣。
始信安期術(shù),得盡養(yǎng)生年。
注釋
①歷覽:遍覽,游遍了。曠周旋:久不游覽。曠,荒廢,耽擱。周旋,應(yīng)酬,打交道,這里指前去游賞。這二句是說永嘉江的南岸已經(jīng)游賞多次,而江北卻很久沒去了。
②迥:迂回。這句是說因為心里急于要罰邰希葜奇景新境,所以反而覺得道路太遠(yuǎn)了。
③景:日光,指時間。延:長。這句是說因要找尋奇異的景物,所以更感到時間太短促。
④亂流:從江中截流橫渡。趨:疾行。媚:優(yōu)美悅?cè)。中川:?a href="/gushi/shui/" target="_blank" class="lt">水中間。這二句是說船正迅速地從江中橫渡,突然發(fā)現(xiàn)優(yōu)美動人的孤嶼山在江流中間擋住了去路。
⑤空水:天空和江水。這二句是說天上的彩云、麗日相互暉映,江水清澈,映在水中的藍(lán)天也同樣色彩鮮明。
⑥表靈:指孤嶼山極其神奇的景象。表,明顯。靈,靈秀、神奇。物:指世人。蘊真:蘊藏的仙人。真,真人、神仙。這二句是說孤嶼山如此明顯的美麗風(fēng)光無人游賞,那么其中蘊藏神仙的事就更沒有人去傳述了。
⑦昆山姿:指神仙的姿容。昆山,昆侖山的簡稱,是古代傳說中西王母的住處。緬邈:悠遠(yuǎn)。區(qū)中緣:人世間的相互關(guān)系。這二句是說自己看到孤嶼山便聯(lián)想起昆侖山上神仙的風(fēng)姿,因而感到和人世的塵緣就更加離得遠(yuǎn)了。
⑧安期術(shù):安期生的長生之術(shù)。安期,即安期生,古代傳說中的神仙。傳說他是瑯琊阜鄉(xiāng)人,因得長生不老之術(shù)而活過了一千歲。這二句是說自己領(lǐng)悟了安期生的長生之術(shù),安心居住在海隅就可以養(yǎng)生盡年。
鑒賞
謝靈運本來出身士族高門,更兼“文章之美,江左莫逮”,“自謂才能宜參權(quán)要!(《宋書》本傳)但在庶族軍閥劉裕的宋王朝建立之后,詩人的地位便一再降跌,直至被排擠出京,出為永嘉太守。本來就恃才傲物,加上仕途上的再三挫折,其懷才不遇、寄情山水、期仙求道,便不難理解。就在寫該詩當(dāng)年的秋天,任永嘉太守剛好一年,詩人便稱病辭官,回到會稽始寧南山經(jīng)營莊園,與隱士名僧談玄說法去了。所以,詩人的迷戀山水神仙,正是其內(nèi)心失意郁結(jié)情緒的外化。正
如白居易《讀謝靈運詩》所云:“謝公才廓落,與世不相遇。壯士郁不用,須有所泄處。泄為山水詩,逸韻有奇趣,豈為玩景物,亦欲攄心素!
該詩運思精鑿麗密,取勢宛轉(zhuǎn)屈伸,可謂匠心獨運。欲寫江嶼之秀媚神奇,先寫江南勝景歷覽之倦,一抑一揚,對比鮮明。然后又一筆宕開,“精騖八極,心游萬仞”,遙想昆侖山仙人姿容,神會古代安期生道術(shù),進一步烘托和神化了孤嶼的幽麗神奇。如此前皴后染,虛實交錯,不僅突出了孤嶼之美、之奇,也有效地寄寓了詩人孤傲不遇的主觀情感。結(jié)構(gòu)綿密而意脈一貫,情景相生而物我融一。
其次是語言精麗工巧。表現(xiàn)在遣詞用字的鍛煉、傳神,如倦、曠、趨、媚、靈、真等詞的恰當(dāng)運用,就使全句意態(tài)飛動而蘊含深厚;而亂流、孤嶼、云日、空水等意象,亦無不巉峭奇麗。再是用了不少對偶句,不僅十分精工,大致符合后來律句的平仄,而且皆能出之自然。這在聲律學(xué)尚未建立之前,不能不令人驚嘆詩人的神工巧鑄、鬼斧默運了。
賞析
第一層
第一層為首四句:寫詩人欲游江北探尋新異勝境的急切心情。謝靈運于頭年因受排擠而出任永嘉太守,“既不得志,遂肆意游遨,遍歷諸縣,動逾旬朔!(《宋書》本傳)區(qū)區(qū)永嘉諸景,不到一年便已“歷覽”,遂覺江南已無新奇之地,令人厭倦。而永嘉江北岸的奇山異水,詩人一年前赴任時只是匆匆路過,不遑周游(周旋),曠廢既久,自不免向往,因而產(chǎn)生了“懷新”、“尋異”即懷著探尋新奇勝景的急切之情。唯其急切,故反覺道路迥遠(yuǎn),時間易逝難延。
第二層
第二層為五至八句:由發(fā)現(xiàn)孤嶼的驚喜到對其美景的描繪!皝y流”句脫胎于《爾雅·釋水》:“水正絕流曰亂!焙萝残小稜栄帕x疏》云:“絕,猶截也。截流橫渡不順曰亂。”“趨”,疾行貌!懊摹保缾?cè)。這二句謂,因為突然發(fā)現(xiàn)了江中孤嶼,詩人便截流橫渡十分迅疾,那孤島巍然聳立江中,是多么妍美悅?cè)。一個“趨”字,傳神地寫出登嶼探勝的急切心情,回應(yīng)前文;一個“媚”字,又活畫出孤嶼的妍美魅力和詩人的喜悅之情。“云日”二句即是對“媚”字的具體描繪:白色的云朵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之下,交相輝映,何等明媚秀麗;湛藍(lán)的天空倒映在碧綠的江水之中,水天一色,多么澄澈鮮明!這四句可謂“以麗情密藻,發(fā)其胸中奇秀,有骨、有韻、有色。”(鐘惺《古詩歸》)前二句寫得巉削危竦,后二句寫得壯闊奇麗。鐘嶸所謂“名章迥句,處處間起,麗典新聲,絡(luò)繹奔會。”(《詩品》上)殆指此類。這等勝境的突然發(fā)現(xiàn),較第一層“江南倦歷覽”的心情,大有山窮水盡、柳暗花明的突轉(zhuǎn)妙趣。于是詩筆自然轉(zhuǎn)到第三層的感嘆議論上。
第三層
最后六句通過感嘆聯(lián)想寄托了詩人懷才不遇和厭世嫉俗的孤憤!氨盱`”,顯現(xiàn)天地的靈秀之氣;“物”,這里指世人!疤N真”,即蘊藏自然意趣(一說指真人、神仙)!熬掑恪,悠遠(yuǎn);“區(qū)中緣”,即人世間的塵緣!鞍财谛g(shù)”,指傳說中神仙安期生的長生道術(shù)。養(yǎng)生,即長生。詩人首先喟嘆:此等山水皆為表現(xiàn)天地的靈秀神異之氣,然而世人卻不知欣賞它的價值。接著,詩人又馳騁飄逸的想像,由江嶼的靈秀聯(lián)想到那昆侖山的仙靈,頓覺自己離世間塵緣之事是那樣遙遠(yuǎn),仿佛遺世獨立一般。最后議論:詩人終于相信了,領(lǐng)悟了安期生的長生之道,從此可以安心養(yǎng)生、以終天年了。詩人在這一段中,觸景生情而又緣情造境,神思逸蕩,理趣橫生,故雖是議論,卻仍然意象飛動,而不覺其枯燥,可以說是情、景、理三者妙合無痕了。
展開全文該詩運思精鑿麗密,取勢宛轉(zhuǎn)屈伸,可謂匠心獨運。欲寫江嶼之秀媚神奇,先寫江南勝景歷覽之倦,一抑一揚,對比鮮明。然后又一筆宕開,“精騖八極,心游萬仞”,遙想昆侖山仙人姿容,神會古代安期生道術(shù),進一步烘托和神化了孤嶼的幽麗神奇。如此前皴后染,虛實交錯,不僅突出了孤嶼之美、之奇,也有效地寄寓了詩人孤傲不遇的主觀情感。結(jié)構(gòu)綿密而意脈一貫,情景相生而物我融一。
其次是語言精麗工巧。表現(xiàn)在遣詞用字的鍛煉、傳神,如倦、曠、趨、媚、靈、真等詞的恰當(dāng)運用,就使全句意態(tài)飛動而蘊含深厚;而亂流、孤嶼、云日、空水等意象,亦無不巉峭奇麗。再是用了不少對偶句,不僅十分精工,大致符合后來律句的平仄,而且皆能出之自然。這在聲律學(xué)尚未建立之前,不能不令人驚嘆詩人的神工巧鑄、鬼斧默運了。
賞析
第一層
第一層為首四句:寫詩人欲游江北探尋新異勝境的急切心情。謝靈運于頭年因受排擠而出任永嘉太守,“既不得志,遂肆意游遨,遍歷諸縣,動逾旬朔!(《宋書》本傳)區(qū)區(qū)永嘉諸景,不到一年便已“歷覽”,遂覺江南已無新奇之地,令人厭倦。而永嘉江北岸的奇山異水,詩人一年前赴任時只是匆匆路過,不遑周游(周旋),曠廢既久,自不免向往,因而產(chǎn)生了“懷新”、“尋異”即懷著探尋新奇勝景的急切之情。唯其急切,故反覺道路迥遠(yuǎn),時間易逝難延。
第二層
第二層為五至八句:由發(fā)現(xiàn)孤嶼的驚喜到對其美景的描繪!皝y流”句脫胎于《爾雅·釋水》:“水正絕流曰亂!焙萝残小稜栄帕x疏》云:“絕,猶截也。截流橫渡不順曰亂。”“趨”,疾行貌!懊摹保缾?cè)。這二句謂,因為突然發(fā)現(xiàn)了江中孤嶼,詩人便截流橫渡十分迅疾,那孤島巍然聳立江中,是多么妍美悅?cè)。一個“趨”字,傳神地寫出登嶼探勝的急切心情,回應(yīng)前文;一個“媚”字,又活畫出孤嶼的妍美魅力和詩人的喜悅之情。“云日”二句即是對“媚”字的具體描繪:白色的云朵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之下,交相輝映,何等明媚秀麗;湛藍(lán)的天空倒映在碧綠的江水之中,水天一色,多么澄澈鮮明!這四句可謂“以麗情密藻,發(fā)其胸中奇秀,有骨、有韻、有色。”(鐘惺《古詩歸》)前二句寫得巉削危竦,后二句寫得壯闊奇麗。鐘嶸所謂“名章迥句,處處間起,麗典新聲,絡(luò)繹奔會。”(《詩品》上)殆指此類。這等勝境的突然發(fā)現(xiàn),較第一層“江南倦歷覽”的心情,大有山窮水盡、柳暗花明的突轉(zhuǎn)妙趣。于是詩筆自然轉(zhuǎn)到第三層的感嘆議論上。
第三層
最后六句通過感嘆聯(lián)想寄托了詩人懷才不遇和厭世嫉俗的孤憤!氨盱`”,顯現(xiàn)天地的靈秀之氣;“物”,這里指世人!疤N真”,即蘊藏自然意趣(一說指真人、神仙)!熬掑恪,悠遠(yuǎn);“區(qū)中緣”,即人世間的塵緣!鞍财谛g(shù)”,指傳說中神仙安期生的長生道術(shù)。養(yǎng)生,即長生。詩人首先喟嘆:此等山水皆為表現(xiàn)天地的靈秀神異之氣,然而世人卻不知欣賞它的價值。接著,詩人又馳騁飄逸的想像,由江嶼的靈秀聯(lián)想到那昆侖山的仙靈,頓覺自己離世間塵緣之事是那樣遙遠(yuǎn),仿佛遺世獨立一般。最后議論:詩人終于相信了,領(lǐng)悟了安期生的長生之道,從此可以安心養(yǎng)生、以終天年了。詩人在這一段中,觸景生情而又緣情造境,神思逸蕩,理趣橫生,故雖是議論,卻仍然意象飛動,而不覺其枯燥,可以說是情、景、理三者妙合無痕了。
謝靈運(xiè línɡ yùn)
謝靈運(385年-433年),東晉陳郡陽夏(今河南太康)人,出生在會稽始寧(今浙江上虞),原為陳郡謝氏士族。東晉名將謝玄之孫,小名“客”,人稱謝客。又以襲封康樂公,稱謝康公、謝康樂。著名山水詩人,主要創(chuàng)作活動在劉宋時代,中國文學(xué)史上山水詩派的開創(chuàng)者。由謝靈運始,山水詩乃成中國文學(xué)史上的一大流派,最著名的是《山居賦》,也是見諸史冊的第一位大旅行家。謝靈運還兼通史學(xué),工于書法,翻譯佛經(jīng),曾奉詔撰《晉書》。《隋書·經(jīng)籍志》、《晉書》錄有《謝靈運集》等14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