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風、萬里卷潮來,無情送潮歸!
------該詩句摘自宋代詩人蘇軾的《八聲甘州·寄參寥子》
有情風、萬里卷潮來,無情送潮歸。問錢塘江上,西興浦口,幾度斜暉。不用思量今古,俯仰昔人非。誰似東坡老,白首忘機。
記取西湖西畔,正暮山好處,空翠煙霏。算詩人相得,如我與君稀。約他年、東還海道,愿謝公、雅志莫相違。西州路,不應回首,為我沾衣。(正暮 一作:正春)
賞析
詞作起勢不凡,以錢塘江潮喻人世的聚散分合,充分地表現(xiàn)了詞人的豪情。首二句寫江潮“有情”而來,卻終“無情”而歸,似有情而實無情!皫锥刃睍煛钡陌l(fā)問,又寫出天上陽光的無情。地上潮水無情而歸,天上夕陽無情而下,則是天地無情,萬物無情。“俯仰昔人非”寫人世轉(zhuǎn)瞬萬變,如同夢幻,這又是社會人生的無情。對此無情的人生,詞人的態(tài)度卻很樂觀,“不用思量今古”,不必替古人傷心,也不必為現(xiàn)實憂慮,因而他能超脫時俗,“自首忘機”。這種達觀的思想,在蘇軾詞中表現(xiàn)得極為普遍,而在這首詞中則更明顯,詞人俯仰天地,縱覽古今,得出的結(jié)論“一切無情”。因此,他的“忘機”,就帶有深刻的了悟性。
下闋寫詞人與參寥的友情。詞人看穿了古今萬物,無意去名利場上角逐,但他并沒有完全忘世,更沒有忘情,他對生活的愛是執(zhí)著強烈的,他對友情是非常珍視的;叵肫鹪谖骱c參寥子和詩飲酒、飽覽春山美景、談禪說理、流連忘返的日日夜夜,詞人不禁從內(nèi)心深處對這位友人以知己許之——“算詩人相得,如我與君稀”,以“詩人”稱參寥,正反映出二人志趣的投合。蘇軾才高學富,一般是不輕易許人的,但對參寥的詩,曾不止一次地贊賞。如參寥的詩句“禪心已作沾泥絮,不逐東風上下狂”、“風薄獵獵弄輕柔,欲立蜻蜓不自由。五月臨平山下路,藕花無數(shù)滿汀洲”等,都是為蘇軾所激賞的。在詩歌創(chuàng)作上的共同興趣,是二人友誼的一個重要基礎。
“約他年、東還海道”以下五句,表現(xiàn)了詞人歸隱之志的堅定,進一步寫二人的友情。據(jù)《晉書·謝安傳》記載,謝安東山再起后,時時不忘歸隱,但終究還是病死于西州門,未能實現(xiàn)其歸隱的“雅志”。羊曇素為謝安所重,謝安死后,他有一次醉中無意走過西州門,覺而大哭而去。詞人當時被召還,且被委以顯官,但他“自首忘機”,志在歸隱,因此,安慰友人,說“我一定不會像謝安一樣雅志相違,使老朋友慟哭于西州門下”。說“愿”,說“不應”,全從自我的感情落筆,正表現(xiàn)了兩人情誼的深切。 這首詞最大的特點就是以平淡的文字抒寫深厚的情意,而氣勢雄放,意境渾然!皬闹燎橹辛鞒觥钡莱隽诉@首詞的特色。由于詞人與參寥有著共同的志趣,由于參寥品德的高尚,他們的友誼是十分真摯的。詞人所抒之情發(fā)自內(nèi)心,這種真摯的感情并不因文字的平淡而失去其深沉、雄厚之力。這是“豪華落盡見真淳”(元好問《論詩絕句》)的一種藝術(shù)境界,它看似容易,實際上只有少數(shù)作家才能達到。元好問說蘇軾詞“性情之外,不知有文字”(元好問《新軒樂府引》)。
此外,詞中抒寫出世的高想,表現(xiàn)人生空漠之感,卻以豪邁的氣勢出之,使人惟覺其氣象崢嶸,而毫無頹唐、消極之感。詞人強調(diào)達觀和“忘機”,使人感到的卻是他對友情的無比珍重。蘇軾達觀中充滿豪氣,向往出世又執(zhí)著于友情的個性,于此可見一斑。
記取西湖西畔,正暮山好處,空翠煙霏。算詩人相得,如我與君稀。約他年、東還海道,愿謝公、雅志莫相違。西州路,不應回首,為我沾衣。(正暮 一作:正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