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應(yīng)怪我,別后寡信輕諾!
------該詩句摘自宋代詩人柳永的《尾犯·夜雨滴空階》
夜雨滴空階,孤館夢回,情緒蕭索。一片閑愁,想丹青難貌。秋漸老、蛩聲正苦,夜將闌、燈花旋落。最無端處,總把良宵,只恁孤眠卻。
佳人應(yīng)怪我,別后寡信輕諾。記得當(dāng)初,翦香云為約。甚時向、幽閨深處,按新詞、流霞共酌。再同歡笑,肯把金玉珠珍博。
賞析
這首詞寫詞人獨居異鄉(xiāng)孤宿,耿耿難眠,思念天涯一方的佳人,流露出深深的悲苦與無奈。上下片各表一境。
詞一起筆,作者便以強(qiáng)烈的主觀色彩的意象渲染氣氛:“夜雨”透著寒涼,“空階”透著冷落,“孤館”透著寂寞,寂寞孤館“夢回”之際,雨打“空階”,最使人凄涼難耐。故以“情緒蕭索”四字收煞,人物的孤寂與環(huán)境的凄冷融在一處,全詞也籠罩在這傷感的氛圍中。羈旅漂泊之時,以夜雨瀝瀝領(lǐng)起,剎那間情緒蕭索,于孤獨寂寞中,無限相思與懊惱一齊向詞人襲來,情難自禁。而一個“滴”字,如淚墜一般,更是寫出了詞人對雨意的敏感以及內(nèi)心深處無可傾訴的苦楚!伴e愁”本無形,詞人強(qiáng)自掙扎,試圖將之描述出來,無奈這“閑愁”太深重了,他只好發(fā)出這樣的感喟:“想丹青難貌。”接下來是一個工整的對句:“秋漸老、蛩聲正苦,夜將闌、燈花旋落!睂懮钋飼r節(jié)蟋蟀悲鳴,又收回來,將視點落在室內(nèi)很快落下的燈花上,自然引出下文,直抒抱影孤眠,辜負(fù)良宵的無聊。然后引出下片對佳人的思念。
下片“佳人應(yīng)怪我,別后寡信輕諾”是詞人設(shè)想對方別后的情景,更是對自己的深深自責(zé),但這自責(zé)中透著太多的無奈與悲哀。也正是如此,他對與佳人在一起的美好時光是那樣留戀,又是那樣向往。昔日“翦香云為約”的情景還歷歷在目,而再相偎相伴,填新詞,酌美酒的愿望不知什么時候能實現(xiàn)。詞人雖表示愿意用“金玉珠珍”換取再次“同歡笑”,但這種表白同樣透著無力,透著悲哀,透著無奈。
柳永不僅是詞作大家,且是一位繪畫大師。而眼前這位手執(zhí)丹青竹毫曾繪制了無數(shù)經(jīng)典難忘的自然秋景的繪畫大師,面對“情緒蕭索”“一片閑愁”卻“丹青難貌”了。這充分表現(xiàn)了羈旅在外、孤館回夢的詞人離情之深、離愁之濃。
凡詞都離不開意象。古人稱“意象”為“興象”,即詩詞中的意境,是作品或自然景象中所表現(xiàn)出來的情調(diào)和境界,亦即表現(xiàn)作者情趣的形象。詞中“燈花”的意象用的自然巧妙。古時俗以燈花為吉兆,如杜甫《獨酌成詩》:“燈花和太喜?酒綠正相親!王實甫《西廂記》:“昨夜燈花報,今朝喜鵲噪?”《紅樓夢》第二八回:“女兒喜,燈花碰頭結(jié)雙蕊。”秋夜,“雨滴空階”“孤館夢回”“蛩聲正苦”,詞人正“情緒蕭索”“一片閑愁”,而此時“夜將闌、燈花旋落”,本已情緒衰頹的詞人,哪堪夜深人靜之時,卻又目睹唯有象征“吉祥”的燈花余燼凋落,這不能不叫詞人深深感嘆:“最無端處,總把良宵,只恁孤眠卻!边@“燈花”將詞人“丹青難貌”的“閑愁”承上啟下地推向高潮,以致“再同歡笑,肯把金玉珍珠博”,才會有詞人“肯用金玉珍珠來換取和佳人的再次歡笑”的迫切豪情。
詞人所謂“難畫”的“閑愁”就這樣被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而這“閑愁”融進(jìn)了詞人太多的人生況味,很苦澀,很沉重。
佳人應(yīng)怪我,別后寡信輕諾。記得當(dāng)初,翦香云為約。甚時向、幽閨深處,按新詞、流霞共酌。再同歡笑,肯把金玉珠珍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