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路》
南北朝·鄒浩
赤路如龍蛇,不知幾千丈。
出沒山水間,一下復一上。
伊予獨何為,與之同俯仰?
創(chuàng)作背景
詠物詩貴在能寓微婉的興寄于生動的物象描繪之中。寄托的深淺有時不在詞意的顯晦,而在詩歌概括容量的大小,鄒浩的《詠路》即是一例。從全篇意思來看,這首詩是作者在貶謫嶺南的途中所作。鄒浩是北宋紹圣(1094-1098)以后著名的諍臣之一,一生忠正方直,因敢于直諫,兩次被流放嶺南。第一次在1099年(宋哲宗元符二年),為上疏諫立劉后,遭章惇詆毀,羈管新州(今廣東新興縣);兆诩次粫r還朝,又為蔡京所忌,再次被貶,不久貶逐昭州(今廣西平樂縣),五年后才得歸京。此詩雖不能確定究竟作于何時,卻能概括他兩次被流放的感慨。詩中沒有具體描寫從京城到嶺南一路上的觀感,而是以不知幾千丈長的龍蛇來比喻漫長的旅途和在千山萬水之間盤旋上下的貶謫之路,形象地表現(xiàn)了作者上下仕途、俯仰無愧的人生之路。
賞析
首句點題,“赤路”即炎荒之路。南方稱“赤”,又多紅土,鮑照《代苦熱行》:“赤坂橫西阻,火山赫南威!奔葱А俺唷弊中稳菅谉嶂。“赤”字還兼有空盡無物之意。此處只寫一條空蕩蕩的赤土路,則路途的漫長寂寞、燥熱荒涼均在言外。因而以龍蛇為比,就不僅是取其曲折蜿蜒之狀,而且照應了“深山大澤,實生龍蛇”(《左傳》襄公二十一年)的典故,令人想到沿途險惡的自然環(huán)境。以下寫路的形貌,處處扣住龍蛇之喻。“不知幾千丈”以寫龍蛇長度的量詞寫路之綿長,“出沒山水間”用龍蛇出沒不定的特點形容路之曲折,“一下復一上”以龍蛇上下低昂的動態(tài)寫路之起伏,便生動地描畫出路在山水間屈曲延伸、忽隱忽現(xiàn)的態(tài)勢。在此漫漫長途上踽踽獨行的作者問自己:這一生為什么偏偏要隨著這條龍蛇般的赤路俯仰上下呢?這一問含意復雜:首先試問,究竟做了什么才會踏上這條貶謫遠荒的道路?聯(lián)系他在《憤古賦》中為屈原“以忠不容而卒葬于魚龍之腹”而“
憤然傷之”的心情來看,有痛憤自己無罪遭忌見放的言外之意在,因此這一問是對朝中權奸和讒人的責問。其次,“獨何為”又含有“何苦來”的感嘆。走上這條遷謫之路是他一生追求功名的結局,不肯隨俗俯仰,便要隨貶謫之路上下俯仰。道路的一下一上,不能不令他聯(lián)想到仕途的上下、命運的起伏,因此這一問又是他對自己所走的人生道路的疑問。盡管如北,聯(lián)系鄒浩在其他詩中一再表白的“俯仰無愧作”、“俯仰不愧何繽紛”來看,可知他即使是在遷謫流離、屢瀕于死的境遇中,也仍是以諍諍直骨、俯仰無愧而自豪的。 詩中所詠之路,還可以令人想到言路。諫官倘要打開閉塞的言路,就要有敢于直犯龍顏、逆批龍鱗的勇氣。古人向來將皇帝的反復無常比作“龍性誰能馴”,那么鄒浩所走的這條路,正是與龍蛇相俯仰的一條險路。李綱在鄒浩《道鄉(xiāng)集》序中說,當時臺諫大都敷衍塞責,甚至變亂黑白、顛倒是非,“獨公奮不顧身,犯顏逆鱗,論國事之大者于言路閉塞之時,號鳳鳴朝陽。”可見此詩以赤路比龍蛇,圍繞著鄒浩被謫在途一事,啟發(fā)人關于貶謫之路、人生之路、朝廷言路的多種聯(lián)想,就有較為深廣的意蘊。
應當指出的是:鄒浩畢竟是一位道學先生,雖能以氣節(jié)自勵,但也有他迂腐的一面,他的《移居昭州》等詩同是寫貶謫之感,卻滿篇都是“自新有路君恩重,猶冀他時不愧天”之類的話!对伮贰芬辉婋m含意較廣,而終究缺乏強烈的憤激之情,其根源正在此處。王士禎稱鄒浩古詩似白居易,這首詩語言的平直通俗便很有代表性,好在淺而能深,顯而能隱,尚不失為佳構。
展開全文應當指出的是:鄒浩畢竟是一位道學先生,雖能以氣節(jié)自勵,但也有他迂腐的一面,他的《移居昭州》等詩同是寫貶謫之感,卻滿篇都是“自新有路君恩重,猶冀他時不愧天”之類的話!对伮贰芬辉婋m含意較廣,而終究缺乏強烈的憤激之情,其根源正在此處。王士禎稱鄒浩古詩似白居易,這首詩語言的平直通俗便很有代表性,好在淺而能深,顯而能隱,尚不失為佳構。
鄒浩(zōu hào)
鄒浩(1060—1111)字志完,遇赦歸里后于周線巷住處辟一園名“道鄉(xiāng)”,故自號道鄉(xiāng)居士,常州晉陵(今江蘇常州)人。生于宋仁宗嘉祐五年,卒於徽宗政和元年,年五十二歲。元豐五年(1082)進士,調(diào)揚州潁昌府教授。呂公著、范純?nèi)蕿榭な,皆禮遇之。哲宗朝,為右正言,累上疏言事。章惇獨相用事,浩露章數(shù)其不忠,因削官,羈管新州。徽宗立,復為右正言,累遷兵部侍郎兩謫嶺表,復直龍圖閣。卒謚忠,學者稱道鄉(xiāng)先生。浩著《道鄉(xiāng)集》四十卷,《四庫總目》傳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