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涼犯·重臺水仙》
宋代·吳文英
空江浪闊。清塵凝、層層刻碎冰葉。水邊照影,華裾曳翠,露搔淚濕。湘煙暮合!鯄m襪、凌波半涉。怕臨風(fēng)、□欺瘦骨,護冷素衣疊。
樊姊玉奴恨,小鈿疏唇,洗妝輕怯。汜人最苦,紛痕深、幾重愁靨;ò銤猓脱、霜綃細摺。倚瑤臺,十二金錢暈半掐。
注釋
⑴凄涼犯:系姜夔自度曲,《白石詞》注:“仙呂調(diào)犯商(當(dāng)作雙)調(diào)”。其詞序說:“合肥巷陌皆種柳,秋風(fēng)夕起,騷騷然。予容居闔(閉也)戶,時聞馬嘶,出城四顧,則荒煙野草,不勝凄黯,乃著此解。琴有《凄涼調(diào)》,假以為名。凡曲言犯者(犯曲,即今之樂曲中轉(zhuǎn)調(diào)也),謂以宮犯商、商犯宮之類。如道調(diào)宮‘上’字住(住字,即結(jié)聲,指一曲中結(jié)尾之音,又稱‘基音’。是考察樂譜屬于何調(diào)的重要依據(jù)),雙調(diào)(即商調(diào))亦‘上’字住。所住字同,故道調(diào)曲中犯雙調(diào)(道調(diào)是仲呂宮,雙調(diào)是夾鐘商,皆住聲于‘上’字,故可相犯),或于雙調(diào)曲中犯道調(diào);其他準(zhǔn)此。唐人樂書云:‘犯有正、旁、偏、側(cè)。宮犯宮為正,宮犯商為旁,宮犯角為偏,宮犯羽為側(cè)!苏f非也。十二宮所住字各不同,不容相犯;十二宮特可犯商、角、羽耳。予歸行都,以此曲示國工田正德,使以啞觱栗角(吹奏樂器名,以竹為管,以軟蘆為哨,其音圓正,低于笛而高于簫)吹之,其韻極美。亦曰《瑞鶴仙影》!贝苏{(diào)九十三字,上片九句六仄韻,下片九句四仄韻。例用入聲韻。
⑵重臺水仙:即復(fù)瓣水仙,韓翃詩“異花何必更重臺”句可證之。
⑶裾:一本作“裙”。
⑷綃:一本作“絹”。
⑸掐:一本作“滅”。
鑒賞
“空江”兩句,一虛一實描述水仙。此言詞人觀賞水仙,自然想起它產(chǎn)于江河之濱,而江河中必定是浪高水闊矣。又見眼前重臺水仙長得冰清玉潔,超絕塵俗,花瓣更如層層疊疊碎刻出來的冰葉一般!八叀比,狀水仙的倒影。“裾”,世俗稱衣的前后擺也;“搔”通早。此言重臺水仙倒影水中,綠葉蓬松似翠衣曳地,晨露似顆顆晶瑩的淚珠在花葉上滾動。“湘煙”兩句,第二句前空一字,疑補為“刬”或“絕”字。兩句幻想也。言水仙花好像湘水女神在暮靄中刬襪絕塵飄然于碧波之上一樣!芭屡R風(fēng)”三句,第二句前缺一字,疑為“寒”字。此狀花之重臺也。言水仙臨風(fēng)而立,因為懼怕寒風(fēng)侵蝕它瘦削的花蕊,所以特地開出白玉般的重臺花瓣來抵御寒冷。
“樊姊”三句,狀澆水后的水仙花!扳殹,金寶制的花飾。“樊姊、玉奴”,本指能歌善舞的
女子,這里借以比擬水仙花。言經(jīng)過水澆之后的水仙花,好像剛洗梳過的女子,因要受人評賞,還微含著愁恨怯意。“汜人”兩句,寫詞人眼中的經(jīng)水后的重臺水仙!般帷,據(jù)《楚辭·卜居》:“將汜汜若水中之鳧乎。”注:“汜,一作泛!薄般崛恕,即是浪跡天涯之人。這里為詞人自稱也。此言水仙花重瓣上滾動的水珠像女子的清淚一樣,流在愁靨上,使浪跡天涯的詞人見到后更感凄苦!盎ò眱删,贊花香。“隘”,狹也。此言水仙的花瓣雖然狹長了一些,但是它散發(fā)出來的花香卻濃烈異常。這香氣甚至能透過白色的綃衣褶縫,使人一染此香歷久不散!耙鞋幣_”兩句,嘆好景不常也。“瑤臺”,仙人居處,這里指栽水仙的陶瓷盆!笆疱X”,十二,喻花之多;金錢,狀花之形!皶灐保R,陸龜蒙《吳中苦雨》詩有“看花啼眼暈,見酒忘肺渴”句可證之。此言詞人倚在陶瓷盆邊,欣賞盆中的水仙花。但他一邊欣賞這許多眩人眼目的水仙花,一邊卻又想到這些花不久就會逐漸枯萎,從而減弱了它們的艷美,因此詞人為它又生出了一種好景不常的悲哀來。
展開全文吳文英(wú wén yīnɡ)
吳文英(約1200~1260),字君特,號夢窗,晚年又號覺翁,四明(今浙江寧波)人。原出翁姓,后出嗣吳氏。與賈似道友善。有《夢窗詞集》一部,存詞三百四十余首,分四卷本與一卷本。其詞作數(shù)量豐沃,風(fēng)格雅致,多酬答、傷時與憶悼之作,號“詞中李商隱”。而后世品評卻甚有爭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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